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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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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來客棧。

“懷真老弟你就搬張椅子坐好罷。轉來轉去的,老子眼睛都被你轉花了!”無法忍受沈默不言的懷真一直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懷抱聰兒的程仲頤有些不耐煩踢了踢腳邊的矮凳,將它蹬向懷真。

“來來,坐。”

聽到響動,踱至窗邊的白色身影這才緩緩轉動臉龐,目光投向這邊,晦暗罕見的怒意卻在清澈眼眸裏閃過。

程仲頤倏地閉嘴。

喲嗬,這老弟不發火還好,一發火簡直比歡喜更難伺候。

程仲頤識相的收回長腿。

過了好一會兒,他略帶心虛的咳嗽幾聲,嘆了嘆氣,表情格外無奈道:“老弟,你又不是不了解歡喜的脾性,勸她放下一切仇恨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說實話,讓他程仲頤放下一切仇恨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堪比對牛彈琴。所以歡喜稍稍那麽一哄一勸,他便點頭如搗蒜,瞬間一拍即合。

不誅花傾城,此仇難消!

只是,久佇在床邊的懷真仍舊沈默著,並無回應。

“好罷,老子承認是一時耳根子軟經不起歡喜的哭訴哀求,才答應與她…… ”程仲頤摸摸鼻端,很自覺地挪了挪椅子離懷真坐得愈發遠。

如歡喜所預料的,她寫給程少桑的家書必會被花傾城劫去。而花傾城生性多疑,必會擄她回府、酷刑相逼;而歡喜為欲蓋彌彰掩人耳目,亦會絕不肯屈從花傾城的脅迫。

一番糾纏,這倆人至少也要鬥上好幾個來回,約莫五六天罷?

心裏的一塊大石難以落地,程仲頤忐忑地咽了咽喉,不自覺翹起腿,“懷真老弟,要不你再等些時日?如果歡喜依然音訊全無,老子立即親自殺去監國府,救人!”

聞言,懷真緩慢地轉過身,不多見的郁沈神色在看到程仲頤玩世不恭高高翹起的二郎腿的舉動後,有增無減。

“再等些時日?”一字一字的,質問。

程仲頤慌忙端正坐姿。遵從歡喜走之前的千叮嚀萬囑咐,他極心虛的比出一個字,彎唇露出一道豬八戒照鏡子左右不是人的尷尬苦笑:“要不,再等五天?” 歡喜你個笨丫頭,報仇雪恨之前居然忘了先搞定你的錢塘老鄉。

懷真但默不言,以著極為凝重的神色盯視程仲頤:“五天?”

僵持對峙、沈寂如死水的屋子裏,令人莫名壓抑的陰郁感在蔓延,以至於坐得離懷真格外遠的程仲頤都莫名尾椎骨一涼,“啊欠”一個大噴嚏,險些咬到舌——

“三、三天?”

“今天。”

平靜的,冷靜的,斬釘截鐵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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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顧名思義即上層蓄水、下層為囚牢的地方。

每當機關啟動,冰冷刺骨的水如潮湧般傾瀉而入,被鐵鏈死死捆住的歡喜便會從腳底到頭頂完完全全浸泡在水裏,呼吸困難。

頭暈腦脹即將窒息之際,冰冷的水驟然褪去,就在可以大口大口喘息的剎那,刺骨的涼水忽又從頭到腳兜淋,水面驟然上升,完全沒至頭頂。

如斯,反覆折磨,竭盡各種淩虐之所能。

歡喜知道,這是教訓,是花傾城對於她“出言不遜”的教訓。

可是,任何冷酷無情的教訓,不都是因為教訓者心存在乎?花傾城愈在乎他的名聲、愈在乎別人對他的評斷,她便愈要挑釁他敏感的自尊,愈要激起他的痛,他的恨。

因為,惟有對一個人全無感覺,才會不痛,亦不恨。

是,她恨,她無法不恨! 惟有讓所憎惡的人痛她曾經所痛,恨她曾經所恨,這種覆仇,才能稱之為舒暢淋漓!

盡管擁有極為固執的信念,然而從身體浸在寒徹骨的水裏的一剎那開始,歡喜便覺得憋悶在膻中的疼痛感不斷加劇,以至於她情不自禁想起花傾城一貫的所作所為、以至於她的心底醞出一絲恨一絲悲,如蛆蝕骨如影隨形的痛,竟發作得更明顯。

前兩宿,明知身體百骸裏湧動的刺痛令人難以承受即將情緒崩潰,歡喜仍是咬緊牙關,靠著對花傾城的鄙夷仇恨勉強支撐至天明。

可是,到了第三晚,到了天將破曉之際……

遵從花傾城叮囑前來探監的哨將這才發現,浸泡在水牢裏的董澴兮,神智昏迷,唇色烏青,竟已奄奄一息。

一言閣安置了幾個溫暖的火盆。

屋子裏的空氣被烘得暖暖的,不覆之前的孤寂清冷。歡喜躺在幹凈軟綿的被褥裏,一動也不動,容顏慘白得駭人。

花傾城佇立在榻邊,目光冷冷註視著為歡喜懸絲切脈的醫者,亦是他動用近百名帶刀侍衛才從青洋村“請出山”的神醫,江尚。

屋子裏,一片靜謐。

好半晌,老神醫才將手收回,搖頭道出的嗤笑讓花傾城黑哞裏的情緒猝然從陰冷轉變成了驚訝。 “這位姑娘大限將至,活不長了。”

話音剛落,江神醫起身收拾藥箱,拔腳便要退出。

“且慢。”花傾城以身攔阻江神醫,微微瞇起的鳳目適時的將他面龐極細微變化隱藏好,“神醫應當明白,以金蠶蠱克制六月血,她定無性命之虞。今日何來大限將至之說?”

江神醫嗤嘆,悠哉游哉地捋了捋胡須,慢慢道:“這位姑娘能活到今時今日,已算她命大。當日被你以內力強行種下金蟬蠱不說,其後又被鈍物擊中風府穴,再遇飛霜之毒,以致奇經八脈受損……”

花傾城神色一變,打斷:“飛霜?”

“不錯,正是能讓人有口難言的飛霜劇毒,此毒無色又無味,你不是常盜來對付政敵?”江神醫奇怪的斜睨一眼花傾城,繼續往下道,“再者,這位姑娘被迫催生,早產怒掙,定必失血過多。爾今邪寒入體,以致金蟬失衡陰陽二脈紊亂。依老朽推斷,即便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想留她一命,閻王老爺亦是不肯。”

花傾城一言不發地聆聽著江神醫的嘲諷,表情陰霾得慎人。

知道鼎鼎有名的“花缺心”定是心情不悅,素來與他相交不善的江神醫揚眉,火上澆油般嗤道:“看面相,這姑娘該是擁有大富大貴的命格,可惜遇見你……”

話,剛剛起頭,突然煞了尾。

花傾城擡眼,語調陰冷卻也僵硬:“怎麽?”

江神醫皺著白眉,掐指細算。

約莫好一會兒,江神醫哈哈大笑出聲,捋著胡須極為不恭回敬道:“可惜她偏偏遇見你,還被你關在水牢裏嗆了兩夜三天,以致五臟皆虛,定必活不過一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目標是下一章更新5500,下下一章更新5500.。。。嗷嗷嗷嗷~~o(>_<)o ~~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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